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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富:父亲的记公工本

浏览: 来源:山东法制传媒网
  父亲的记公工本
 
  往事如旅(朱玉富)
 
  往事如缕,定格出一件件让人回味的许多往事,抚今悼昔,让记忆携刻在心旅的胶片上。每一次剪贴自己在报刊上发表的拙作,就会触景生情想起逝去多年的父亲,眼前浮便现出父亲曾经的“记账本”。
 
  父亲的“记账本”,是用二哥写过初中作业的“田字格”并用线绳钉在一起的小本子。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天晚上父亲收工回家,都会在这个小本子上记着什么。那时,我一直很好奇:一个大字不识的父亲,怎么天天记“日记”?
 
  父亲没有进过学堂门,5岁时爷爷去世、15岁时老爷爷去世,当时一位本姓的四爷爷把1岁的叔父一起,用担子从遥远的铛峪村挑到现在的罗汉峪村。当父亲到了七八岁时便开始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放牛、放猪,直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也没有读过一天书。
 
  有一次,趁父亲上工不在家,我偷偷地从炕席底下翻出了父亲的“日记”给二哥看。我们哥俩研究半晌也没发现啥“文采”,只是每一页上都是长长的一串“正”字。
 
  父亲 “日记”里的 “正”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不工整,不过从一笔一划的态度上看得出父亲书写时是很认真的。当时,我和四个哥哥和弟弟都没看懂这些“正”字意味着什么。后来,从母亲的口中得知,那是父亲每天记录出勤的“记账本”。
 
  父亲向我们唠叨,他一辈子不识字,是个“睁眼瞎”,生产队按分记酬,挣工分,按工分分粮食,工分也是全家人的命根,记私账他是怕记工员误记“骗”他,所以一个月出几个工必须记下来,省得旁人“蒙”他,他还蒙在鼓里。
 
  从那时起,我和哥哥和弟弟更加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每天在生产队贪黑起早地干活,连一个工也舍不得耽误,其目的就是想让子女们多读书、有文化,以后不像他一样 “睁眼瞎”。
 
  三年自然灾害的后期,三哥考上中专,可看到家里的日子实在紧巴就主动辍学,到生产队干活挣几个工分缓解家里的困难。可父亲没过几天东借西凑攒够学费,硬是把三哥送回学校。
 
  当三哥一迈进楼德师范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就哇的一声大哭了,父亲边流泪边对三哥说:“孩子,别哭,这不是又能上学了吗?好好读书!家里再难,你也别挂念。有爹在,你娘和你兄弟们就饿不死。”
 
  多年后,当进入花甲之年的三哥告诉我,那一天,他整整哭了一夜。从那时起,他便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出息给不识字的爹妈争气。
 
  上小学时,我还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有年除夕跟四哥贴完对联,再和母亲一次次到大街上等父亲回家过年。因父亲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出外新泰金斗水库出服,得年三十晚上才能赶回来。到了日太阳落山时我和哥哥姐姐们才把父亲迎回家来,娘说不管有多晚一年一次饺子必须和父亲一起团圆吃。
 
  等我长大了,还有一次让我记忆深刻,父亲在生产队打场不小心让碌碡把腿碰伤了,一个多月没有去生产队出工。这一个多月里,父亲经常拿着“记账本”发呆。姐姐告诉我,父亲是在心疼他的工分。
 
  后来我在思索:不知谁发明的干活记工分,工分又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能把亿万农民的心拴住。父亲 “记账本”里的工分,是全家生活的命根子,父亲把工分看得如生命一样重要,全家的吃喝病灾花费,孩子们的上学婚事花费都得靠工分来支撑呀。
 
  四哥上中学时为了挣点工分,暑假与生产队上社员一起到卧虎山上割猪牛草,不慎把脚崴了,一年时间里只能天天躺在炕上由父母照顾,可父母从来没有半句怨言,而且还耐心地端屎端尿。记得一次,我们兄弟姐妹给父亲过生日,父亲嘱咐我们:“我最惦记老六,我真想多活几年,等到你们哥六个都结了婚我再‘走’,不然,我放心不下呀!”当时,我们全家人都哭了。
 
  记得有一年,生产队会计把社员半年的记工本“丢”了,父亲硬是凭记忆还原了全生产队80多号人的出工日数,等年底生产队仓库盘点时,会计找到丢失的记工本,竟和父亲记忆的分毫不差。由此,可见父亲的记忆力,真的是超人。
 
  1980年以后,我们再也看不见父亲使用“记账本”记工分了,几十年的生产队一夜间解体了,工分的作用立即失去了它的伟大功能。但父亲并没有把“记账本”遗弃,而是父亲“与时俱进”地记录起分产到户后自个家的有关“正”字的收入了。
 
  1989年,78岁的父亲走完了他辛苦勤劳的一生。父亲生前用“工分”和“心血”把六儿一女养育成人,“记账本”不仅是父亲的那个时代的记录工具之一,她更是浓缩了浓浓的父子情、父子爱,光荣“退伍”的记工本,虽然已被历史风尘,但她仍然是记录父亲血汗的“见证”;永远是留给我们子孙的一份宝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