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买爆仗
散文(朱玉富)
当岁月流转与时光轮回都无迹可循时,你蓦然回首,会发现有一样东西藏在时光长剧的背后。这一折子的回目便是:童年。随着年龄增长,童年的很多记忆随之淡化,但有一些东西,却被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无论岁月过去多久,魂牵梦绕,萦绕于心。童年时光里最开心的莫过于过年时候跑着满地捡拾爆仗(鞭炮)。尽管四十多年过去了,但现在想起来仍然倍感亲切,仿佛就在昨天。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正处文化大革命时期,我在上小学,我们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最喜欢过年,觉得过年是自己一辈子最为幸福的时刻,不仅吃好点穿新的,还能拾到很多很多的小爆仗。
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日那一天,我们乡下的所有学校开始放年假,我们这些孩子们巴不得新年快快来到。腊月三十日吃过早饭,我们孩子们就缠着各家的大人,领着我们赶年集,一方面赶年集看热闹,一方面让大人给我们买好两节干电池,以备除夕之夜拾炮用,天黑前对好光调试好手电筒,只等夜里一声炮响,就立即冲出去满家满户串着拾炮。
我们家的四合院里有六七个一般大小的孩子,其中有四个男孩子,平时我们一块背着书包上学,一块放学回家,到过年时,女孩子比较文静,不像我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我们几个男孩子约定好,正月初一夜里,都不在家里睡觉,大家一起睡柴禾垛,每人带上一把手电筒,等听到夜里鞭炮声,大家一起去跑着拾炮。
天不黑,我们就早早吃过晚饭,每人都穿着母亲给做的粗布对襟大棉袄,头上戴一顶老虎头棉帽,先到生产队的牛屋里给饲养员说好,夜里给留着大门,别在里边上锁,找好草垛窝,然后就放心跑到庄里头尽兴玩捉迷藏的游戏,玩够了就打瓦靠房,有时候闲着无聊就跟着大一点的男孩子到新婚人院子里,蹑手蹑脚听新房,大孩子越是神秘的不叫笑,我们越是憋不住,耳朵还没靠近窗户,就一个个“啼啼啼”的大笑,新郎气的在屋里大骂,我们拔腿就跑,坏了大孩子们的“窃密”,自然免不了大孩子的一顿臭骂;发誓这再也不领我们玩了。我们又无趣地回原处玩“刁小鸡”,到等热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很晚,大家累得筋疲力尽,上下两张眼皮开始打架,我们抱着棉袄咧着怀,向牛棚进发,小伙伴争着向里挤,来得晚的就睡在草垛最外边,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你的腿伸到我身上,我的脚放到你怀里,身上盖着厚厚一层麦秸,每人只露出一个人头,倒头就睡,草窝里热烘烘的,一点也不冷,有的做起了梦,见到了孙悟空去西天取经;有的做梦偷吃人家的瓜,被人逮住,拉出去批斗;还有的说起了梦话,不知所云;还有的在梦中“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打起了“梦锤”,虚惊一场。
到了下半夜正当大家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从庄里传出一阵“啪啪啪”的发钱粮鞭炮声,我们这些孩子们像刚刚注入一针兴奋剂似的,一把撩开草垛,折身子就起,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王,学着经常在电影里看到的连长带着士兵冲山头的样子,神气的掂着手电筒,朝着草窝里还没完全睡醒的孩子用强光猛地照射一通,然后拔腿边跑边高声喊着:冲啊。大家一呼百应,向中了魔似的跟着向外跑。向着放炮的方向跑去,等赶到时,鞭炮已经放完,我们有的拾到了带捻子的好炮,有的拾了没有捻子的炮,但可以用来放“烟花”花玩,初战告捷,小伙伴们的嘴一个个像屁刺的一样。
为了多拾一些炮,我们一家一家的跑,有时为了讨好放炮的主人,看着他们正在烧锅,还没有下饺子,就主动帮他们烧锅,取得替主人放炮的授权,趁主人下饺子不注意,我们都会顺手揪下来几个,赶快藏到棉袄的口袋里,然后,不等放完,把燃着的鞭炮扔到地下,用脚踩的踩,用土埋的埋,还能多拾到一些炮,然后屁颠颠的拔腿跑向另一家,伺机寻找拾炮的良机。
有时候只要听到炮响,根据方位立即跑过去,人人就像小兔似的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方向,不停的跑,到天明的时候,收获多多,我们将收获的成果平分,回到家里,有事没事的时候,就随手掏出来几个“啪啪啪”的放着玩,其乐无穷。
到了岁数稍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每到过年时,仍还兴趣盎然的拾炮玩炮,大人们为了控制我们没白没黑的捡拾“哑炮”,给我们讲一些略显恐怖的段子,哪庄上谁谁家的孩子,放炮时炸瞎了眼,谁谁放炮屁股被炸成肉泥,等等,我们听着毛骨悚然,渐渐对拾炮放炮谨慎有加,直至到现在,我还一直闻炮丧胆,谈炮变色。但在年节时,每每听到鞭炮声,就有一种亲切感,就会想起儿时捡鞭炮的情景,心中总会萦绕起一缕绵绵的温馨。
现在生活好了,童年时代的放爆仗的幸福心情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加上时下治污治霾力度的加大,又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小时候捡爆仗的经历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作者简介:朱玉富,曾供职于《首都公安报》《淄博晚报》编辑/记者,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自参加工作至今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农民日报》等60余家中央省市媒体刊用新闻、文学和摄影新闻稿子110000余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