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想起奶奶的柿饼
散文(朱玉富)
岁岁年年柿柿红,不见当年嬉戏童。深秋初冬,柿子大部分烘了,吃不完就要坏掉,庄户人家总是可惜东西,就会把它剥皮后晾晒到房顶上,等太阳晒出白膜,就开始储存到二叔编织的篮子里,成为那个年代的解馋的糖果。那种腻甜的味道至今想来好像就在眼前。曾记得小时候在学校,如果谁的口袋里能拿出一些柿饼来,就会成为人气最旺的玩伴,会有好多粉丝在身旁追随。人到了老年总会追忆一下往事,每到冬日,就会触景生情地想起奶奶给我做的柿饼。
老家鲁中艾山罗汉峪村天井南侧有棵老柿子树,每年秋天都会结满黄澄澄的柿子。柿子树是奶奶的宝贝,也是我童年生活的玩伴,我喜欢在柿子树上爬来爬去,喜欢在柿子树下写作业,做游戏,更喜欢吃柿子,软软的烘柿被嗞嗞地吸进了喉,连五脏六腑都被滋养了,顿觉神清气爽。儿时,每年柿子成熟的时候,奶奶都会分成诺干份,让我们兄妹13人,送给左右邻居们品尝。每当柿子还发青生涩时,我们总是贪婪的盯着柿子树上的柿子期盼早一天成熟,以解味蕾的馋虫。
成熟的柿子刚摘下来,硬硬的,这会儿太涩,不能吃,得想办法催熟才行。奶奶起初是把南瓜挖一个洞,把柿子放在南瓜里捂熟,但这样的柿子粘糊糊的,看起来很脏,清洗也麻烦。后来奶奶把一个个黄澄澄的柿子埋进谷缸里,这样催熟虽然干净些,但是时间比较长,而且一旦柿子坏掉,就会糟蹋一些稻谷。奶奶知道我喜欢吃柿子,后来想了一个办法,她买来一个小瓷缸,把洗干净的柿子放进缸里,再把用铁锅温热的水倒进去,这样不断的换水,大概一个星期后,柿子就不再发涩了,我们就可以吃上像苹果一样脆的柿子了。
我极爱吃柿子,那棵树每年结的柿子,都是我吃得最多,因此,大家都亲切地戏称我“柿子肚子”。
我初中后考到外地念书,没有办法品尝新鲜的柿子了。电话里,我总是跟奶奶唠叨我想吃柿子,奶奶不知从哪里听说,可以将新鲜的柿子做成柿饼,这样,即使我放寒假回家,也能吃到柿子。听母亲说,做柿子的工序很繁琐,奶奶首先将新鲜的柿子摘下来,洗干净沥干水分,用镰刀削去表皮,削好皮的柿子用一个大簸箕或铂篮子摊开,放在通风处,将柿子表皮晒成干枯状后,用手轻轻挤压成饼状,再将挤好的柿饼放在太阳下晾晒,十天左右再挤压一次,将晒制好的柿饼,均匀码入小缸中,封好缸口,直到柿子全部结上白霜。这样的柿饼易于保存,但工序繁杂,若是天气不好,逢上阴雨天气,柿子就会烂掉,浪费好些柿子。所以那些日子里,奶奶最关注的就是天气。
每当我放寒假回到家,奶奶会准时地从木柜里,端出晒出白粉的柿饼来,我一口气能吃上七八个,奶奶笑盈盈地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的吃相一边问东问西,一边劝我别噎着了。每当此时,我总会小心翼翼地撕去那薄薄的外皮,呈现在面前的那份特有的仪式感,晃悠悠、颤抖抖,轻抿一口,粘稠而红红的汁水滋润着干渴的五脏六腑,嘴嚼着份黏黏的爽滑,顽皮的小舌头打着卷,享受那份惬意和那份浓浓的香甜。
再后来,我毕业后外出打工,更难得吃上老家那棵树上的新鲜柿子了。奶奶便一年一年不厌其烦地给我做柿饼。
五十年前,奶奶去世了。也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十年前,那棵老柿子树,突然就不怎么结柿子了。前邻居大叔嫌那棵老树树枝扫房顶上的瓦片,砍掉了,在老树原来的地方父亲栽了几棵杏树,杏树也与前年挂果了。
又是一年丰收季,岁岁年年柿柿红。每逢此时,我总会独自一人跑到家乡的双山上去拍摄那一盏盏犹如小红灯笼的柿子,面对镜头里那一嘟噜一嘟噜的柿子,我的眼前就会晃动奶奶小脚蹒跚而瘦小的身影,我的心里,就会涌起无限的温暖和无尽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