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年夜饭
散文(朱玉富)
北方饺子,南方米团。每年除夕夜也叫年三十,年三十晚的晚饭叫年夜饭。每年岁末,该回家的回家,该下班的早早下班,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团聚在一起,吃上一顿年夜饭,老的小的团坐一桌、拉拉家常,谈谈一年来各自的收获,其乐融融。童年的除夕。那一张张温馨熟悉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记得那一年,雪下的特别厚,雪花可能也想沾点过年的喜气,都大年三十了,还匆匆忙忙从天空赶来。在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中,在五彩斑斓的彩色礼花里,尽显自己柔美的舞姿。然而,我却无心欣赏这些。因为家里冷冷清清的,还没有过年的喜气。
母亲焦急在屋里转着圈。我知道父亲一大早就出去寨子食品店买肉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已经连续两天没买上肉了。今天不知结果如何,我和母亲都暗暗祈祷着。门外漫天纷乱的雪花,犹如一团团白色的乱麻,搅乱我们的心情,让原本焦虑的心,又雪上加霜了。
傍晚时分,终于看到了父亲沾满雪花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现在门口。母亲忙迎出去,轻轻为他扫着身上的雪。父亲拎起手上的肉,乐呵呵地说:“买上了!买上了!”“唉!在外面冻了一天了,快进屋再说吧!”母亲心疼地说。我和弟弟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母亲脸上的愁容也一扫而光,望着父亲如释负重地长出一口气。总算能让孩子们过个好年了,母亲自言自语道。
原来,由于人太多了,队排到父亲跟前,肉又卖完了。父亲失望地正要往回走,忽然有人喊他。他一看是自己的姨家表哥,提着一个大块肥肉,笑吟吟走过来,问他怎么没买上。父亲双手一摊,“没有了。”表哥一听,一把拉住父亲的手,把那个块肥肉塞给了他。父亲说啥不要,“我要了你咋办。”表哥神秘一笑,用嘴朝肉店里嘟噜了一下,很有把握地说:“我有办法。”父亲支付表哥买肉的钱,提着肉回家了。
父亲坐在火炉边,一边兴奋讲着,一边忙活着肉皮上的猪毛。我和弟弟则跑前跑后给父亲舀水生火,母亲已经开始剁饺子馅了。快乐、温馨、祥和的气氛,如春风般洋溢在小屋里。小火碳泥炉温暖的吟唱,与锅里冒出的肉香气,弥漫在屋里,萦绕在一家人的心头。父亲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爱怜地说:“五子和六子,一会儿就可以吃到肉了,闻闻,香不香。”我咽咽口水点点头。像似什么触动父亲的心事,他突然沉默无语了。我想,父亲可能想起家里很久没有闻到肉香味,心里难受了吧。
那顿年夜饭,太丰盛了,我家以前从未有过。有父亲亲手做的:炸猪肉、炸肉丸、粉条猪肉顿白菜。母亲亲手蒸饽饽、年糕和包萝卜肉馅的饺子等,好吃的摆满了一大桌子。我和弟弟急的有些迫不及待,一会儿在这个盘子抓一块肉,塞进嘴里。一会儿在那个碗子里抓一个丸子,拿在手上。等到父母忙完坐在桌边了,我们差不多已经吃饱了。
母亲此时兴致很高,不停地给我们的小碗里加肉。并笑呵呵地说:“五子六子,过年了吃饱吃够!”我只得再吃点,只吃到打饱嗝了才罢休,最后在娘的笑声中,再也吃不下了。母亲才心满意足地让我出去玩耍。那些艰苦的日子里,那顿丰盛的年夜饭,就像一颗璀璨的宝石,永远镶嵌在我记忆的胶片里。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如今,许多年过去了,现今的人们再也不为买不到肉发愁了。望着超市里琳琅满目,品种齐全的年货,心中无限感慨;生活真是越变越好了。然而,父母却过早的离开了我们,子欲养而亲不在啊!每每除夕夜,面对满桌的菜肴,我的心总空荡荡的。望着那空着的椅子,常常是泪水涟涟。母亲系着围裙的样子,总是在我眼前晃动。我仿佛又看见父亲那个除夕提着肉走入家门的那一刻和母亲那桌丰盛的年夜饭。
现如今随着国家对传统民俗的重视,春节也被定为法定节假日。年夜饭也被钦定为饭店,吃什么不再那么重要,但家人团聚共吃年夜饭,倾吐心声,期盼来年平安、顺利却会是亘古不变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