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杀年猪
岁月有痕(朱玉富)
大寒小寒,杀猪过年。一进入腊月,在家乡济南市钢城区有着淳朴村风的小山村,过年的气氛慢慢浓郁起来,赶年集、买对联、买鞭炮、蒸年糕、出豆腐、做新衣,忙的不亦乐乎,尽管家家户户在为忙年忙碌,但人们忙的充实、忙得一家欢乐,忙碌中带着开心。腊月初十休班回老家,在家乡鲁中钢城艾山罗汉峪村村委办公室前,看到一群村民正围在一起等待爆米花,随着一声“嘭啪”的巨响,一股升腾起的爆米热气香味氤氲了整个身心。一种久违的感觉拉回了久远童年;杀年猪、随份子、吃炸肉、穿新衣、压岁钱、放爆竹........那些远去的往事就像千姿百态的贝壳,在记忆的深处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小时候因家是农村的,又加之家里兄弟姊妹多,在那个挣工分的年代,每年分配的粮食,也只能一见人勉强的填饱肚子,花钱购买奢侈品,也只能想想而已。在实行消费品供给制的体制下,平时餐桌上别说肉,就是馒头、大米等细粮都十分难见,每日是上顿下顿的煮地瓜和地瓜面窝头、咸菜加玉米稀粥。即便如此,却从没听说过哪家孩子厌食、挑食的。也难怪,除了这些也真是没什么别的念想了,就算想到了也是白想。不过唯有那么一件事实实在在是值得期待的事情,也是农家人一年的期盼,那就是杀年猪。
我家住在鲁中艾山腹中莲花山山脉的一个小山村。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喜欢在家里垒砌猪圈养猪。靠地瓜叶和青草喂养的猪起码要长过一百五六十斤才能“出圈”(杀或卖),只有到过年时,许多人家才舍得将自己喂养了一年的大肥猪杀掉或卖到食品站,为的是在辛苦一年春节时能吃上一顿猪肉饺子;炖一锅猪肉、白菜、粉条打打牙祭和把猪油炼成一年的油水。自打我记事起就记得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早晨,父亲会很早起床,用筲桶和扁担把锅里和水缸里挑满水,然后母亲从柴垛上撕一把柴草开始生火。那时的我,就蹲在锅旁边,不停地帮母亲往“灶里”添柴,直至把锅里的水烧的不断地向上沸腾翻滚。随后,事先约好的杀猪匠会来到我家,把一张木案子(木板床)放到院子里,旁边摆上杀猪的刀具。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家来到了猪圈里,一哄而上,揪耳朵的揪耳朵,拉尾巴的拉尾巴,抓腿的抓腿,把猪生生擒住,抬上用石头临时砌起的案子。这时,蹴在一旁的杀猪匠会操起杀猪刀,使劲朝猪屁股上拍两下,猪在受到惊吓、倒吸冷气时,杀猪匠立马向那脖子凹处使劲捅进去。霎时,一股鲜红灼热的猪血会顺着刀柄如注般窜出,泻入装有盐水和葱花的大盆里。旁边有专人用木棍子搅拌均匀,以免猪血凝固不了,形不成血块。接着,“杀猪匠”在猪的后蹄处割开一个小口,用一根1.2米多长指头粗细的被称为“挺杖”的铁条,从割开的小口中捅进去,沿猪的皮下一直捅到颈子处,然后抽出铁条换一个角度再捅,反复数次后放下铁条,自己则俯下身子,用嘴贴在割开的小口处使劲吹气,只见“挺杖”捅过的地方立即凸起来了,父亲则用木棒敲打凸起的地方,把气分散。“杀猪匠”不停地吹气,父亲不停地敲打,不一会儿功夫,大黑猪就被气吹得胀鼓鼓的,体积起码增大了一半;直到敲上去‘嘭嘭’作响,猪吹圆了,大家开始从开水锅里舀水,一边舀水,一边用凸型的铁片刮毛,一袋烟的功夫,一头脏兮兮的大肥猪便会被收拾得白白净净。最后杀猪匠开始开膛破肚,大卸八块,把猪的五脏六腑取出,众人在旁边忙着称猪肉。接着,杀猪匠开始清洗猪肠子,直至没有异味。中午,用这新鲜的猪肉,做一桌可口饭菜,盛情款待杀猪人和来帮忙的人,大伙儿放开肚子,尤其是美味的猪血炖白菜,让人至今回味无穷。左邻右舍,欢聚一堂,分享其乐。
等把猪分割成块后,除了卖一部分,家里便留几大块每天炒菜切上几刀作为油水,其余的全都放到天井的旱水井里封冻起来。等到春节把肉取出来炖上一大盆,让全家人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
等到了腊月二十八,父亲被储存在水井里的猪头、猪蹄、猪肺、猪肝和猪尾巴提上地面,再拿到屋里解冻,化透之后架起木火燎烤,直到燎得流油、猪皮黑硬,再用刀把焦皮和残余的毛茬刮净,待用清水清洗干净后,放到大锅里加些佐料慢火煮。大约煮3个小时的时间后,再揭开榆木锅盖,那满锅桔黄色的肉香气诱人。每当此时,父亲会用铁叉子叉上一块,让母亲切分后,让我们打打馋虫。那种满嘴流油,舍不得咽下的记忆,现在想来好像就在昨天,期盼一年的新年,就在一顿大口吃肉中,打着饱嗝结束。
回家过年身无聊,拜亲访友时日消。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农家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如今,过年时节家乡的人们已经很少惊人动马杀猪,想要吃肉,就到农贸市场和超市里割几斤,不仅省去了麻烦,而且想要那割那,不管是红烧还是油炸,似乎没有了少时吃的猪肉筋道、美味,再也找不到那种肉嫩汤鲜的感觉,童年时的过年杀年猪虽然已经过去50多年,但至今仍萦绕在我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