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特推: 山东济南钢城区罗汉峪村甜红山楂映红“致富路”
搜索:
您的位置: 主页 > 财经 > » 正文

卖年猪

浏览: 来源:山东法制传媒网
  卖年猪
  往事悠悠(朱玉富)
 
  “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在我童年记忆里,那应该是1968年那个年代的事。那个年代,在家乡济南市钢城区艾山街道罗汉峪村家家户户只准养猪和鸡,平时的酱油、醋和盐,村民只能从鸡屁股里掏俩鸡蛋,到供销社里换取。只有年底等把养了一年的肥猪卖了以后,一家人才能吃上期盼已久的“大油”,一口大铁锅炼下一年炒菜的猪油,(还有猪油渣子,也叫猪猡缩)成为一家人一年打牙祭的油水后盾。如过谁家偷养了牛、羊、兔等就是资本主义尾巴,必须要割掉。因为受大积大造土杂肥运动的影响,养猪不受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影响,于是,家家都有猪圈,猪圈里都要养一头猪。养猪不仅能为家里挣取一挂花油,还能赞粪(按立方)挣取工分,因此,引发了“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的口号。
 
  养到一年可以卖的猪,只能卖给公社食品收购店。个人没权利杀猪,就是杀了也没人买得起猪肉吃。至于交到公社食品收购店的猪,到哪儿去了,没有农民去考虑。因为猪是一家人一年的收入,也是孩子们定亲、娶亲和交学费的主要指望,所以到公社食品站卖猪的记忆太深刻了,虽然那并不是多么美好的记忆。卖猪,在家乡也叫“过猪”,意思就是把猪过秤后,就是国家的了,那个时候的人们国家和集体意识是很浓的。
 
  公社食品收购站并不是每天都给农民开放的,我们那儿一个名字叫寨子食品站的卖猪点,只有单日才收购猪。为被生猪顺利的卖出,父亲要提前一个月就要预算好卖猪的时间。冬天没有青草填补猪饲料,天又冷,猪很容易掉膘。娘开始舍得老本用储存的地瓜叶、谷糠和豆粕发酵后喂猪了,催肥生猪。要知道一斤猪的价钱可以买好几斤地瓜干的。卖猪的前一天,猪还可以奢侈地吃到一顿地瓜干和地瓜叶煮熟的“最后早餐”。
 
  卖猪的那天早上,天还不亮,为了增加猪的分量娘天蒙蒙亮就要起来喂猪,不给猪喂稀的,只吃稠的;猪一泡尿和屎可以舍掉好几斤呢。娘帮父亲把猪装进胶轮车的粪篓里,那头肥猪吃饱了蜷卧在脚轮车的粪篓舒服得不住哼哼唧唧。贪睡的我正迷迷瞪瞪睡觉,听见娘和父亲说:“咱这猪膘色这么好,不知道能不能过上二级?”(那时候卖猪是要你经过级别的严格的过筛,一头生猪分为一、二、三、四级别,一级猪价格最高,级别越大价格越低,验级别都是通过食品站杀猪人的眼估,手摸,当然里面有时候也掺杂着杀猪人的情感在里面。卖猪钱也是按级别计算的)父亲声音里带着愁绪:“膘色好并不等于能验上级别。这事咱不是没经过,食品站里的人全靠眼看、手摸;万一验不上级别咋办呀?”。
 
  记得有一年,上小学的我正好歇星期,也正好赶上家里卖猪。天还朦朦胧胧的,娘就叫起我,让我帮父亲拉车到12华里以外的寨子食品站卖猪去。180多斤的黑猪,躺在独轮车粪篓里的右侧,因为左侧偏沉,父亲把左侧配重上一块石头。高低不平的山石路上,父亲吃力地推着脚轮车,我在前边用绳子给父亲拉着。走了十几里的山石路,终于赶到寨子的食品收购站,到站时天还没大亮,在我们前面已经排有十几辆卖猪的车子,我们排号在后边,在腊月的寒风里等待。
 
  太阳已升得老高了,还没有开始验猪。过磅的坐在磅秤后面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那个验等级的“官”坐在房间里和几个人说闲话,他用高喉咙大嗓子牛皮哄哄地表示:在这一方院子里他和过磅的是权力至上的人物。他故意用等待的焦灼折磨这些巴不得快点把猪卖掉的庄稼人。庄稼人等急了,眼看失望得没办法,相互询问:几点钟开始验级?其实,在这院子里就没有时间概念,那个验等级的嘴里说出的时间就是法定的时间。猪拉屎了,那么大一堆,娘今天早上喂那么多的精食都白费了。我看着猪没心没肺的拉屎不甜换人,心疼自己卖了猪买支钢笔的愿望又要落空,伤心自己今早都没吃饱,省下来的饭到在猪槽里喂它,并不能指望它增加几斤分量。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父亲还去公社种子站买过菜种,还去看了化肥的价格,准备卖了猪后买化肥;终于开始收猪了。前边传来了争吵声,有一个人刚来就要插队。后边的人不让,因为他和六岁的儿子已经排了一早上的队了。最后,那个后来的人还是先交了,还验了个一级,因为他是一个村大队书记的儿子,和过秤的认识。每个排队等着卖猪的人都紧张和急切,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没有背景权势和地位,唯盼验猪的心情好能给自己的猪能验个好等级,过秤的发善心,别在斤两上上耍手脚,这样辛辛苦苦喂养一年就能落几个钱,他们都等着用这一笔钱来支付一家人一年的种子化肥和紧要的开销。
 
  那次我家的猪验了个二级,因为验猪的人和我是一个村的。于是我家的猪也跟着沾光。我家的猪是那天排队交的猪里唯一一个二级,他们都是三或四级,他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和父亲。
 
  星移斗转,时过境迁,虽然40多年过去,父亲也走去世30多年了,但童年卖猪记忆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那个时代的封尘的记忆。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段岁月的经历,一段时光的交替,封尘的记忆被触景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