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朱玉富)
“麦浪滚滚泛金波,当午烈日似火灼”。眼下,正值小麦成熟收割季节。记者在刚刚解除疫情封闭的大道上,看到一辆辆贴着绿色通行证的联合收割机,奔驰在赶往南方的大路上。伴随着隆隆的机器声,我的思绪飘到了儿时麦收时节。
过芒种节,镰刀不停歇。意思就是说,龙口夺麦,可以不分黑白的收割。记忆里,芒种过后大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滚压场院,把镰刀磨的锃亮,栏棚里放了半年的木锨,木耙子,独轮车都收拾了出来,一件件的都修理到最好的状态,三麦不如一秋长,三秋不如一麦芒。在外打工的大人也都回家来,孩子们也放了麦假,一切为了辛苦了半年的收获,为了那几天的忙碌。
终于等到麦芒炸开,饱满的麦穗低下了头,家里的长辈站在地头,一脸喜悦的抓一把麦穗在手里一撮,吹去麦糠,拿起一粒放在牙齿上一咬,喊一声,麦子熟了,可以割麦子了!等待已久的大人们,手握镰刀,弯腰没入那片金黄中,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热火朝天的收获者。抢秋夺麦,“麦收时节停一停,风吹雨打一场空”;麦收季节雨水特别多,只要麦子熟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割完毕,一场雨来会带来不小的损失,对于忙碌了半年的人民来说,这是全部的希望,也是一家老小一年的口粮和指望,来不得半点马虎。这时候没人会偷懒,没人会嫌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忙活,就盼着早点把麦子收回家。大人们在前边割,孩提的我们就跟在后边忙活,捡拾不小心落下的麦穗,帮大人铺麦绳,给父母送水,送饭……如果赶上了运气好,麦地里一不小心会找出一窝野鹌鹑蛋,或者是一窝蠡头小鸟,或一窝野兔,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难得的意外之喜。
经过几天的忙活,麦子割完,在地里晒个半干后,父亲开始用家里的小独轮车,一车一车的推到自家的场院里,那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集中统一的打麦子晒麦子的场地。麦子入了场院,我们也就跟着转战到场院,场院是我们孩子们的天下,我们也就有了用武之地。我们小伙伴们兴奋的帮忙翻晒着麦穗,待到麦穗基本晒干,生产队里就从牛棚里牵来黄牛、黑键拉着碌碡开始围着麦穗转圈碾压,有时候忙不过来,男老力也跟牛帮忙,两个人或一个人拉着碌碡碾压麦子。打场至少要5个人的,有人掐麦穗,有人挑麦瓤,有人扬场。再后来,随着机械化的问世,拖拉机和脱粒机进入场院,但要有人往脱粒机里送麦穗,但续麦穗是个脏活和力气活,往往一场麦子打下来,被回喷的泥土和灰尘,弄得满身都是。好在天气炎热,回家几盆清水解决问题。我们孩子干不了重活,但是接麦粒这个最伟大、最光荣的任务,却是我们最拿手的活。每每端着满满一簸箕麦粒,我总觉得我端着的是全家半年的希望,半年忙碌的成果,瞬间我也就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
麦粒打完,大人们也就有了闲暇时光,打麦场上放眼望去,金黄色的麦粒铺满场院,一个个的麦瓤垛小山蒙古包似的,孩子们幸福的满场院跑来跑去,大人们凑在一起谈论着今年多收了几袋麦子。奶奶有一双巧手,闲暇时候会用麦秆编蒲扇、掐辫子,蚂蚱,蜻蜓,小筐……这对我们我与弟弟来说是最好的玩具,也是我们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最好资本。最喜傍晚时分,摊开晒得麦子都堆成了小山包,场院上空地多了起来,孩子们嬉闹着跑在场院上,偶尔有布谷鸟的叫声传来,孩子们会开心的随着附和着布谷鸟的叫声:“光棍,光棍,你在哪里,我在山后,你吃什么,黄瓜拌肉……”跑累的孩子们会爬到麦浪垛上,几个孩子一起躺在麦瓤垛上,昂望天空,那时候的天瓦蓝瓦蓝的,晚霞满天,依稀可见几颗星星,白云片片,月亮羞答答的躲在云朵里……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围着麦穰垛玩捉迷藏的游戏;经常是玩着玩着忘了回家,忘了吃饭,远处传来母亲呼唤的回家的声音。
新麦子下来,一顿美味馒头面条或水饺,是麦收结束后对大人孩子的最高奖赏,那时候的吃新面是很讲究的。娘把刚刚晒干的小麦的用笊篱反复淘洗,晾干,装入干净的布袋,父亲用独木胶轮车推或用肩膀驮着到邻村去用电磨磨成面粉。母亲到代销点用鸡蛋换回一包红糖,眼巴巴在村口等父亲的归来。等着父亲驮着炒面粉回家,奶奶会用温开把面揉好,捽成穄子,用擀面杖擀皮,再包上红糖,成为糖夹子,再放到锅里蒸熟,望着锅底下母爱拉风箱吹起的火苗,那时一个漫长等待的时节,我们馋猫般的瞅着锅里的蒸汽,揭开弥漫着麦香味的糖夹氤氲出来的香气,往往早已是口水外涎,当奶奶依次把蒸熟的糖夹送到我们手里,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浓浓的麦香伴着甜甜的红糖香味刺激着我的味蕾,在那个零食匮乏的年代,糖夹对于孩提的我来说,那是绝对的极品奢侈的美食。
麦收有五忙,割挑打晒藏。联合收割机还在地里欢快的忙碌着,地头的农民在喜悦中眺望,物是人已非,欲语泪先流。望着麦地里机械化联合收割机,而我却再也没处去寻儿时收麦的快乐了……